【制造业晴雨表】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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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我们说到，近年来有一场著名的争论，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哪个更重要？看这个问题，我们的节目策划人李子旸老师，提出了一个更有意思的角度——
实体经济或者说制造业，因为有很重的实物资产，所以和社会方方面面的联系都很多，在社会中更深地“扎根”。如果社会综合环境不好，那制造业是没有办法发展起来的。比如一次罢工、一次停电，甚至一次交通堵塞，都能让制造业企业蒙受巨大损失。所以制造业看着傻大黑粗，其实像花一样，是一个极其娇嫩的产业物种，环境差一点点都不行。
所以，制造业发达，是一个社会总体水平的晴雨表。制造业之所以重要，根本原因是在这里。
今天我们换个角度，从国家兴衰的角度，再来看这个问题。
刚才我们罗列了那么多制造业依赖的条件，本质上，都是国家治理的产物。国家治理能力是一个综合指标，会在方方面面表现出来——内外部安全条件更好、社会治安更好、基础设施更完善、政治制度更合理、国内市场更发达、税收水平更适当等等。
几个制造业大国：中国、美国、德国、日本，都是国家能力强、各种基础设施水平高、软硬件环境都明显领先的国家。换句话说，只要一个国家的制造业强大，这个国家的治理能力一定很强。而一个治理能力强大的国家，就不仅是制造业强大，它的方方面面都会好。
反过来说，如果制造业整体陷入衰退，就值得警惕了。这也不是因为制造业本身，而是因为这种衰退表明了一个严重事实——这个国家出了问题。
过去几十年，中国主流舆论都是认为，制造业是苦活脏活累活，我们要产业升级，要加大服务业的比重。当然在当时的背景下，这样说本身并没有错。但是有的地方甚至要腾笼换鸟，把制造业赶走，如果按照我们刚才的分析，这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。
事实上，在英美这两个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当中，都可以看到类似的过程。
当年第一个“世界工场”就是英国，英国崛起于工业革命，曾经“英国制造”就是优质产品的代名词。但是从19世纪后半期开始，英国的金融业开始做大，同时工业在衰落。伦敦成了世界金融中心，表面看这是好事，但也许并非是巧合，大英帝国同时也不可挽回地开始走下坡路。
在英国人开始大玩金融的时候，美国人接过了制造业的接力棒，取代英国，成了世界超级工业强国。美国人干劲十足地修铁路、建钢厂、拉电网、制造汽车、打造商船队等等，美国工业的强劲发展势头，一直延续到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。这时，美国发生了和当年英国类似的事情，各种不利于制造业的社会变化越来越多。结果也是类似的，美国开始搞金融大发展，一路呼风唤雨，直到发展成今天的华尔街。
但是反过来看，美国的制造业开始衰退。美国曾经可是世界超级工业国家，但是今天呢，已经让出了第一工业国的位置，我们中国崛起了。虽然在经济总量上，中国还不如美国，但我们的工业产值已经超过了美国。
这种超越是意义重大和意味深长的。
制造业衰败，意味着很多后果。比如不再需要高质量的基础设施，公路为啥要修那么好呢，能开车就行了，又不跑物流；社会各个部分之间的连接，也不再那么紧密，整个国家荣辱与共的情感淡漠了；精英和底层民众之间的关系脱节了。这个趋势，要是长期演化下去，可不是国家之福啊。
所以更进一步说，制造业的作用，不仅是社会的晴雨表，它还是一项工具—— 制造业能像图钉一样，把社会的各个部分串接起来，钉在那里，成为社会的稳定器。
我们这代出生在城市的人，多少都有点和工厂有关的记忆。一个工厂，就是一个社会，从澡堂子到幼儿园到电影院，往往什么都有。后来虽然不提倡搞什么工厂办社会了，但是一家工厂把社会各个阶层凝结在一起的功能，还是客观存在的。
我曾经到深圳附近的那些大型厂区看过，一个厂区，几十万人，它不是社会也是社会。大量的陌生人，在工厂的管理机制和生活流程中，重新组合成一个有千丝万缕人情关系的社会。
有一个在这种工厂当高级经理的朋友跟我讲，每个车间的经理，平时管理都很严格，挺招工人恨的，怎么办？
搞团建啊，几个月搞一次，喝酒！喝得高管和普通工人在一起勾肩搭背，痛哭流涕，大声喊“兄弟平时我对不住你啊”等等。一时间，多少平时的不谅解也都谅解了。第二天酒一醒，该怎么严格还是怎么严格，过几个月再喝一次酒。你看，在工厂的环境下，精英和普通人不管怎么样，都还是凝结在一起的。
但是虚拟经济呢？一个投资银行的精英，可能从来都不和普通人打交道。他们更认同的，是全世界大城市里面和他们身份一致的人，而不是身边的同胞。所以，虚拟经济就没有起到制造业那种图钉，或者定海神针的作用。
再举一个例子，同样是在帮助第三世界国家，过去西方人的方式，和今天中国人的方式就截然不同。
西方人喜欢跟非洲人说，来，你们实行民主，我就给你们钱。结果，钱是花下去了，但没有什么用。那些钱被当地政府截留，反而把独裁政府越养越大，谁接近独裁政府谁就能拿到好处。这些金钱，反而成了固化非洲状况的工具。
但中国和非洲打交道的方式不同，政治制度那是你的内政，我不管，我们来做点具体的事。比如修路、建工厂、建通讯设施之类的。 刚开始西方人就指责，中国人只会做生意挣钱，一点情怀都没有。但是这些年下来之后，什么结果？
和中国合作的非洲国家有了非常具体的起色，为啥？就是因为我们讲的，实体经济对建构社会起到的作用。
你想，修一条铁路，只有铁路这么简单吗？它必须要把当地人培养成合格的铁路管理人员，遵循现代化铁路的运行规律。
修一个国家的手机通讯站，就会把一个国家的国内市场变得更加高效，大家的生计就离不开这种设施，大家就更希望环境的安定。
修一条高速公路，这个国家就不能频繁内战。如果老打内战，那还是修普通公路吧，炸弹炸坏了，修起来还方便点。
如果是修一座工厂，那它对整个社会的整合作用就更强大。
总而言之，这些现代化的实体经济，进入到国家的体内，人群就会以新的方式协作，用新的方式连接，这个国家就有可能从传统的部落社会，进化成现代社会。
所以，这些年中国在搞“一带一路”，外界有很多误读。有人说，这是中国人想多做生意；有人说，这是中国人想在国际上多挣面子。
但是我想，按照今天讲的这个思路，多年之后，再回头看今天中国搞的“一带一路”，它的意义才能显现出来。
中国人既不是在挣面子，也不是在挣钱。“一带一路”是在帮助全世界的落后地区，重新建立现代化的社会秩序。这不仅是在帮助别人，它也将帮助中国奠定国际地位。
这是西方人靠金钱没有做到的事，这回让我们中国人用实体经济来试一试。
这周的节目就到这里，祝各位周末愉快，下周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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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7-5-26 09:42
发表于 2017-5-26 15:4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