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小豆 发表于 2016-5-26 10:24

对错重要?还是人情重要?

       有一些东西,要有一定的岁月积累,才能知其宝贵,人情是其中之一。我这里说的人情,不是“人情债”里的人情,而是“人情似纸张张薄,世事如棋局局新”里的人情,指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。 出社会之后,结识很多朋友,也同样错失很多朋友,但与这些朋友之间很少再有一种羁绊的感觉。什么叫羁绊?就是彼此之间连着一条难以割舍的感情线,这条线使得我们彼此相关,冷暖共知,而不仅仅是一起相处或者一起做一件事的状态。
       我做过好几份工作,与好多人共事过,在每份工作上都有那么一两个足以称兄道弟的同事,但当将来一天彼此都不是同事了,不在同一间办公室里了,不共做一件事了,基本上就不再联系。我想这大致就是过客的含义,一起时相处愉悦,分别后相忘于江湖。

       在高中时期,语文老师曾对我们说,你们要珍惜高中的友谊啊,因为只有这个时期的友谊,才是最纯粹的,不夹杂多少利益成分。那时候不完全理解,现在理解了,人生却也切换入了完全不同的场景,有几分幸运,更带几分尴尬。

       高中时称兄道弟、甚至吃饭睡觉都能搂在一起的哥们,大部分已经有些年未见了,突然有一天听闻他们的消息,竟然有一股陌生的感觉。


       年轻时看梁实秋先生的散文《送行》,里面有这样一句关于友谊的话:你走,我不送你;你来,无论多大风多大雨,我要去接你。


       最初对这句话的感觉,是语言美,太美了,像一首天然去雕塑的诗句。阅历丰富了之后,头发都添了几根白,现在再想到这个句子时,更加为之感动的是所表达出的那份难得的情义。


       生命总在分道扬镳,每个人似乎都渐行渐远了,像这种“无论多大分多大雨,我要去接你”的人情,越来越难得。但想回来,如果一个人连一个愿意风雨无阻地迎接你的朋友都没有,那是怎样的一种人生状态?


2、


      总有少数这样的人,见一面就仿佛相互认识了好久好久,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、相见恨晚。大学之前,我上过一年的补习班,那时就遇到一个这样的哥们,认识不久就好到穿一条裤子嫌肥。 那时候他很喜欢唱一首歌,叫《梦里水乡》,经常在课间的十分钟里,拉着我一起唱。两人五音不全,常引得唏嘘之声一片。但不管其他人怎么想,我们依然乐在其中,两人勾肩搭背,一边咿咿呀呀地唱,一边扭来扭去。 女同学开玩笑,你们两个如此卿卿我我,是不是Gay?我们随口就说是的。 当然我们不是Gay,我们只是不屑于对我们的亲密关系作解释而已。他手机里有非常多色情图片,时不时发一张给我,说这像我们班里的哪个女生,我看得脸红耳热,使得我看班里的女生总难免带着一份邪思。 我第一次知道苍老湿原来是个人,而且是个让人激情四射日本女郎,就从从他那里得知的。


       我们都是还未被应试教育完全阉割思想的学生,都爱看课外书。那时候我迷恋钱钟书,而他迷恋王小波,他说王小波的书是男人都得看,我说为什么?他说壮阳。然后我也迷恋上了王小波,对他把偷情的行为称为“敦伟大友谊”的天才佩服不已。 可惜后来我们的友谊并没长久,我跟他因一个事情闹翻了,友谊的小舟在一次大争吵之中撕成了碎片。 我们之间的决裂涉及到政治哲学思想流派的两大争论,也即政府主义与非政府主义之间的争论。 他个性浪漫,主张非政府主义,说政府的作用其实是被夸大了的,政府不是一个产出的部门,却又占去了大量的社会资源和公共权力,而又很难保证政府利用社会资源和公共权力一定会用于服务人民,甚至会挑起战争,祸害无穷。最典型如德国纳粹政府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,文革时中国政府发动文化大革命。 我则主张政府主义,因为人性是需要一些外在的暴力来规范的,而这个暴力只能由政府实行。而且政府对社会生产要素的高效率分配,对引导社会资源高效率利用都起着非常大的作用。政府是一个维护秩序、统筹资源配置和促进社会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社会部门。


       当时我坚决认为我是对的,而他坚决认为他是对的,对于这个千古争不清辩不明的话题,我们两个毛头小子又怎能掰清? 两人又年轻气盛,谁也说服不了谁,越争越离谱,本来争事,后来慢慢演变为对彼此的人身攻击,最后割席断交,互删QQ(那时还没用微信),表示老死不相往来。 这件事发生之后紧接着就是高考,两人考到了不同的学校,从那就再也不相联系了,至今已经断绝音讯已经有好些年了。 在最开始的时候,我还为那次绝交理直气壮,因为我完全有理由觉得错不在我。而越到后面我越感觉那一次的意气用事成本太高了,尤其是到现在,我已经彻底意识到到当初做了一件非常糊涂的事情。
两方热烈争执,总得有一方妥协下来,当初我妥协一下又怎么啦?即使事实上我是对的,又有什么意义,我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了曾经最要好的朋友。
我不止一次地假象一个情景,假如有一天我们偶然邂逅,他会称我一声哥们?还是会像一般熟人那样打个招呼而已?甚至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假装没见到我?
3、        我们的教育倾向于是那种灌输式的教条教育,充斥着各样各样不容怀疑的公理定律,用陈丹青先生的话说是,中国的教育不是启迪人思考,而是规定“你必须这么想”。
      相信非常多的人曾跟我一样坚信,真理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。于是我们会刻意去求事情所谓的真相,对人对事也常力求分出个对错来。
      我曾经是很难相处的人,原因就在于脑袋不开窍,不会变通,凡事喜欢分对错,我最喜欢用这样的口吻反驳别人:“你这样子是不对的。”然后巴拉巴拉一大堆话去证明别人的错,为此把自己搞得非常不近人情,像一个刺猬,谁离得近点就容易被刺到。 有非常多的人说我有见识,却非常鲜有人表示喜欢我,后来我越来越明白,是我把自己屡屡逼进社交的困境里。我现在无比明白一个道理,即对错存乎于心就行了,而拿自己认为的对来强行证明别人的错,这本身就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。

       我们所生活的世界,目光所见,思想所及,我真觉得越来越无所谓真假对错了。况且,一件事情从自己的角度、处境来看是对的,又焉知从别人的角度、视角来看就一定对?我看未必。 有科学素养的人都知道,绝大多数所谓的公理定律,都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局限条件的,没有各种大前提小前提作为局限条件,是无法判断真假的。而对错就更虚了,在做对错的判断上,包含了非常多的个人主观意识,在一种情境下是对的,而换一个情景就未必是对的。 一个人在思想上成熟,我觉得得有一种思想特征,心中有自己的对错标准,但又从不把这套标准强加于别人,否则只会让别人对你敬而远之。这就是为什么生活中热衷于说服别人的人往往不受欢迎。

4、        上大学时,身边八卦的朋友就有不少,经常被拉着问哪对情侣能走多远?多轮判断下来,我都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来。 八卦的朋友疑问我怎么判断出来的?其实我的方法非常简单,就是判断恋人间的兼容性。
       什么是恋人间的兼容性?就是两个人能够做到多大程度容许不同的想法、行为习惯存在。 并不意味兼容性强的情侣就不会吵架,这类型的情侣娇嗔怒骂一样不少,但吵架基本上出于无聊,他们吵架不包含着对任何一方的否定,吵完就忘,不伤感情的筋骨。 而兼容性差的情侣吵架后果往往比较恶劣,因为里面带有很强对彼此的否定,性质有点像我跟补习班那哥们当年的那场大吵,陷入了要对错不要交情的水深火热状态。这类型的吵架,每吵一次,感情就会多一分裂痕,久而久之,不分手才是怪事! 曾经有师弟跟女朋友吵完之后,心力交瘁,让我帮忙诊断这份感情还能不能坚持下去。我说,你应该主动去认错,女生心软,你主动妥协,估计她为你跪舔的心都能有。而这个师弟十分坚决地说,我为什么要认错,这件事情本身就错不在我。 我说,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,不妨把你心中那套对错的标准放下。他不听,两人终于在那次吵架之后彻底决裂分开。 其实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,当一段关系陷入争对错的时候,基本上很难有圆满的结局。

5、        我们都应该有一个这样的觉悟,这个世界上的人非常多,但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,能遇到对的人概率都非常小。以前我讲对错,现在我的概念里,渐渐模糊掉了世俗里的对错,况且我本人一向的所作所为在非常多人的眼中都是错的。
       现在我更加讲交情,一件事情,不分对错,如果是朋友真心想做的,只要不犯法不造成什么恶劣后果,我都会衷心地支持他,我觉得一个人应该由心地活着,太多的意见更会只会造成无谓的干扰。

       甚至我觉得自己有一股这样的豪情,如果你走进了我的生命里,以朋友或者恋人的身份羁绊相连,即使某一天全世界都站在你的对面,我也会站在你这头,说,来,我们一起对抗全世界,即使我们最终可能死得很惨。
       我始终认为,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,就是找到那极少数能在心灵上和你对接得上的人,一起相处时欢心,分隔两地时挂心。人生有几份人情如此,足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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